在印度尼西亞巴淡島的跳蚤市場上，一位來自新加坡的記者正在舊鞋堆里翻找著一雙藍(lán)色跑鞋。

(相關(guān)資料圖)

而這也正是他此行的目的：跟蹤一雙“逃跑”的鞋。

這雙看似平平無奇的舊鞋，它的鞋底其實早已被挖空，而填充這個窟窿的是一枚AirTag追蹤器。記者通過手機上顯示的AirTag位置和它發(fā)出的“嗶嗶”聲找到了這雙鞋。

鞋底里藏著比鞋還貴的AirTag追蹤器。丨Reuters

除了這雙鞋，還有另外10雙鞋也在記者“跟蹤”的列表中。這些遍布各地的AirTag位置揭示了一個信息：這個跑鞋回收計劃中，有人在撒謊。

去年7月，路透社試圖調(diào)查由美國化工巨頭陶氏公司和新加坡政府牽頭的回收計劃，這項計劃承諾，大家捐贈的橡膠鞋底的鞋子，會在新加坡重新被回收利用，磨碎后建造為跑道和游樂場。

在調(diào)查中，記者們向回收項目提供了11雙跑鞋，并在這些鞋子的鞋墊下挖了個洞，將AirTag藏入其中。利用這個小小的追蹤器，人們只要打開蘋果設(shè)備的“查找”，就能追蹤到這些鞋子的下落。

起初，這些鞋子被投放在新加坡各地的回收箱里，位置是這樣的：

分散新加坡各地的二手鞋子。｜Reuters

不過3個月后，當(dāng)記者們再打開“查找”時，發(fā)現(xiàn)鞋子并沒有變成跑道，而是從新加坡一路南下，分散到了印度尼西亞各地。有一雙甚至轉(zhuǎn)輾各個城市，在一個月時間內(nèi)跨越了2000公里。

分散新加坡各地的二手鞋子。｜Reuters

怎么回事啊？這些跑鞋難不成自己“長了腳”，變成了“落跑的鞋”？

跨國“鞋門”事件

在記者的手機上，藏著AirTag的鞋子們開始了一場漫長的旅程。

就像開頭那樣，有兩雙鞋進(jìn)入了印尼的巴淡島的廉價跳蚤市場，搖身一變成為了二手商品，記者花了20美元才將它們買回來。

另一雙鞋“跑”得更遠(yuǎn)。這雙鞋在新加坡被投進(jìn)回收箱，一周后，它在巴淡島的市場上短暫停留。十幾天后，這雙鞋來到了附近的民丹島上。

它的旅程還沒有結(jié)束。隨后，這雙鞋“走”了640公里，前往蘇門答臘北部的棉蘭市。又過了10天，它到達(dá)了遠(yuǎn)在1300公里外的印尼首都雅加達(dá)。記者們花了3周，才終于在雅加達(dá)找到了這雙鞋，不過這雙“長了腳”的免費回收鞋現(xiàn)在身價飆升，漲價到了一雙鞋20美元。

原本要被磨碎、填充跑道的鞋子并沒有變成跑道，甚至都沒進(jìn)入新加坡本地磨碎橡膠的回收工廠，卻在印度尼西亞走了將近2000公里，搖身一變成為了二手商品。

這雙鞋子輾轉(zhuǎn)2000公里，經(jīng)過了4個地方。｜Reuters

調(diào)查中捐贈的11雙鞋，沒有一雙最后真的變成了跑道。到底怎么回事？當(dāng)記者把AirTag的追蹤結(jié)果發(fā)給陶氏公司的時候，他們也不清楚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。

因為回收鞋子這件事，涉及到了太多的公司。

總是出岔子的回收計劃

這項回收計劃除了陶氏公司和新加坡政府的Sport Singapore牽頭之外，不少公司也參與其中：品牌的贊助商、廢物處理商Alba-WH，以及新加坡本地的廢物出口商Yok Impex和橡膠粉碎公司。

按理說，當(dāng)人們在街邊的收集箱里捐贈了鞋子后，廢物處理商Alba-WH會委托Yok Impex整理捐贈物品并送回Alba-WH。

但這些鞋子好像并沒有回到廢品處理商。AirTag的跟蹤顯示，捐贈的鞋子們正是在進(jìn)入Yok Impex之后離開了新加坡。

不僅如此，在印尼的跳蚤市場買鞋的時候，記者發(fā)現(xiàn)很多鞋都被裝在標(biāo)有“Yok Impex”的袋子里。

被捐贈的鞋變成了跳蚤市場里的商品。｜Reuters

在記者拿出AirTag追蹤的確鑿證據(jù)后，Yok Impex才開始辯解：“我們可沒有想把這些鞋子出口，說不定是工人們搞混了?？赡苁莻€誤會……”

調(diào)查報告公開后，項目的負(fù)責(zé)人宣稱將停止與Yok Impex繼續(xù)合作。不過，為什么在項目一開始，要雇傭一家出口公司參與回收呢？這件事本來就有點離譜。

事實上，這不是大公司第一次在回收計劃上出岔子了。陶氏公司發(fā)起的另外兩項回收計劃，都曾因為設(shè)備故障或成本太高而被告停。而其他公司曾發(fā)起的環(huán)保計劃也在一年后沒了下文。其中繁瑣的回收流程、難以落地的計劃以及涉及太多公司，都讓它難以堅持太久。

為什么好好的回收計劃，總是會以鬧劇收場？面對如何處理回收物品這個問題，全世界都傷透了腦筋。

二手“垃圾”被出口

早在2015年，印尼貿(mào)易部就開始禁止進(jìn)口舊衣服。原因是舊衣服不僅阻礙了當(dāng)?shù)胤b業(yè)的發(fā)展，而且大部分舊衣服都已經(jīng)不能用了。進(jìn)口舊衣服相當(dāng)于進(jìn)口了一堆難以處理的“垃圾”。

如今，大量廉價卻非法的進(jìn)口二手服裝依然在涌入印尼的跳蚤市場，每年依舊有幾百萬美元的市場。然而，能買賣的二手衣物只是很小一部分，就連跳蚤市場里的商家都說，運過來的二手鞋，一半以上都因為不能穿所以扔掉了。

更多沒用的進(jìn)口“垃圾”最終的歸宿只能是垃圾場，這為印尼政府帶來了垃圾處理的巨大困擾。事實上，世界各地的舊衣物回收項目都越來越傾向于收購品質(zhì)更好、被完全消毒的二手品。否則，煩瑣的整理、消毒、運輸甚至廢品處置的流程也讓回收商難以承擔(dān)相應(yīng)的成本。

對于捐贈者而言，他們很難知道自己捐出的衣物最終到了哪里。而這次記者們思路打開，使用了一枚小小的AirTag就挖出了大公司回收計劃下的秘密。

看來蘋果公司出的小追蹤器，還真有點東西？

AirTag：新型調(diào)查工具

這可不是AirTag第一次立大功。有了這種新型的追蹤小工具，人們陸續(xù)發(fā)現(xiàn)了許多“秘密”。

今年2月，一對夫婦靠裝在行李箱里的AirTag，發(fā)現(xiàn)航空公司竟然會把“丟失的行李”直接送給慈善機構(gòu)。這對夫婦在加拿大旅行轉(zhuǎn)機時得知了行李延誤的消息，而過了一段時間，行李出現(xiàn)在了多倫多郊外，等了3個月都沒有人來聯(lián)系他們，最后，行李卻出現(xiàn)在了慈善機構(gòu)，但航空公司卻辯解說是因為“這個行李上的旅客標(biāo)簽掉了?！?/p>

AirTag顯示，丟失的行李在多倫多某個地方待了3個月。｜businessinsider

澳洲的網(wǎng)友也用行李箱里的AirTag找到了機場存放“丟失”行李的小屋，最終找到了大量沒有處置的行李。德國的一位調(diào)查員更是靠一個寄出的AirTag發(fā)現(xiàn)了隱藏的情報組織。

蘋果公司可能從未想過，AirTag在幫助人們找到自己物品的同時，可以揪出這么多離譜操作。

不過，回收公司可能更沒想到，會有人往“不值錢”的二手鞋里塞上一個比鞋還貴的智能設(shè)備吧。

參考文獻(xiàn)

[1]‘Dow said it was recycling our shoes. We found them at an Indonesian flea market’， https://www.reuters.com/investigates/special-report/global-plastic-dow-shoes/

[2] ‘THE RECYCLING MYTH: BIG OIL’S SOLUTION FOR PLASTIC WASTE LITTERED WITH FAILURE’, https://www.reuters.com/investigates/special-report/environment-plastic-oil-recycling/

[3]’ Ministry of Trade bans import on used clothes’, https://republika.co.id/berita/en/jakarta-region-others/15/02/03/nj6r4y-ministry-of-trade-bans-import-on-used-clothes

[4] ‘A couple went on a months-long hunt for their lost luggage. They found out that it had been donated to a charity.’, https://www.businessinsider.com/couple-lost-luggage-air-canada-donated-charity-2023-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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